男女主角分别是许靖央萧贺夜的其他类型小说《欺君十年,我以女儿身换民心后续》,由网络作家“我吃饱饱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许靖央不习惯别人这么近距离地亲昵搂抱。她皱眉,用手按着他的脑瓜推远了点。“你去捡十个一模一样的落叶,我就考虑教你。”小公子飞快答应了,朝外面的院子跑去。他走了,庭院总算安静下来。郭荣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。“这小子自打送来,谁的话也不听,难得肯听你的。”“是谁家孩子,能让大师父亲自教授?”许靖央记得,郭荣多年前就不再收徒了。郭荣笑了笑:“一个贵人,你坐,我给你泡杯热茶。”上辈子她死时,她的两位师父已经接连去世了。如果他们还在,说不定她还不会死得那么惨。“来,央丫头,喝茶。”郭荣端着茶盘过来,在她身旁坐下了。一杯热茶下肚,郭荣先笑着说:“你变沉稳了,看来还是边关的风沙历练人啊。”他不知道许靖央女扮男装替父从军的事,只以为她当真跟着兄长去了...
《欺君十年,我以女儿身换民心后续》精彩片段
许靖央不习惯别人这么近距离地亲昵搂抱。
她皱眉,用手按着他的脑瓜推远了点。
“你去捡十个一模一样的落叶,我就考虑教你。”
小公子飞快答应了,朝外面的院子跑去。
他走了,庭院总算安静下来。
郭荣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。
“这小子自打送来,谁的话也不听,难得肯听你的。”
“是谁家孩子,能让大师父亲自教授?”
许靖央记得,郭荣多年前就不再收徒了。
郭荣笑了笑:“一个贵人,你坐,我给你泡杯热茶。”
上辈子她死时,她的两位师父已经接连去世了。
如果他们还在,说不定她还不会死得那么惨。
“来,央丫头,喝茶。”
郭荣端着茶盘过来,在她身旁坐下了。
一杯热茶下肚,郭荣先笑着说:“你变沉稳了,看来还是边关的风沙历练人啊。”
他不知道许靖央女扮男装替父从军的事,只以为她当真跟着兄长去了边关。
许靖央却苦笑:“大师父,我遇到难事了。”
“怎么?”
郭荣严肃起来。
许靖央简单将自己的处境讲了一遍,略过许多细节,只讲了她母亲如何偏疼许柔筝。
“我母亲要收养许柔筝,过几日就会开祠堂请族老,我要朝你借个人,一个在朝中颇有势力,能替我说公道话的人。”
这是她今日出门的真正目的。
许靖央记得,上辈子皇后办宫宴,主要是为了顺承皇上的意思,犒劳许家。
在那之前,为了让许柔筝能顺理成章的,以许家女儿的身份进宫,威国公和许夫人为她开祠堂,上族谱。
由此,上辈子许柔筝直接顶替了许靖央的身份,彻底成为了许家的大小姐。
这辈子,许靖央不可能让她们把此事办成,她需要帮手。
郭荣沉默良久。
许靖央提这个要求,其实是犯了他的忌讳。
当年先帝去世后新帝登基,为了肃清先帝势力,开拓政策,杀了好几个老臣。
郭荣身为御林军大统领,能从那样凶险的环境里,急流勇退,靠的就是敏锐的觉察力。
他从不惹祸上身,除非迫不得已。
郭荣:“央丫头,你知道师父为什么能活到七十岁还安然无恙吗?”
“因为您聪慧。”
“不,是因为为师从不掺和别人家的闲事。”
许靖央默然一瞬:“大师父,阿兄去世,许柔筝同我抢嫡妹的身份,她身后有全家相助,而我一无所有,我需要借力。”
郭荣品茶良久,放下茶盏:“你替我教会那个皮猴儿暗器,我就帮你这个忙。”
“这孩子是谁家送来的?”
“一位贵人,所以我不好推辞啊,可为师一把年纪,教得力不从心。”
郭荣叹气。
“好,我来教他,大师父准备请谁去我家帮忙?”
郭荣笑起来:“这个你就别管了,师父有的是人脉。”
许靖央抿了抿唇:“我教那孩子,会很严格。”
“贵人说了,不管用什么办法,能让他学会一样就算成功。”
得了郭荣这句话,许靖央心里有数了。
她走去那位小公子面前,看他还在专心致志挑选树叶。
“你不用找了,这世上没有相同的树叶。”
“谁说没有,我一定给你找到,到时候你要说话算数!”
“没有叶子,我也能教你,不过......你有银子吗?”
小公子瞬间站起来,黑乎乎的大眼睛是亮晶晶的色彩。
“有啊,你要收拜师费?”
他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,“拿着,够不够,不够我还有。”
许靖央本来只是想象征地收个五两,没想到七岁的孩子出手就是一百两。
她沉默一瞬,看来这真是一位了不得的贵人的孩子。
这孩子出身富贵,不知能不能吃苦。
教得不好,就是辜负了贵人的委托。
“我做你的武师父,会很严格。”
“我不怕!
你教会我,我天天给你银子,我父......亲有的是钱。”
这样的口吻,若不是他年纪还小,许靖央都要把他当成纨绔了。
“那好,我以后每五天来这里一次,这五天里,你先练扎马步,什么时候身形稳定不晃悠,我再教你下一步。”
“扎马步有什么好学的?”
小家伙反抗起来。
许靖央让他扎个马步来瞧瞧,他顿时摆出马步来,架势十足,还挺标准。
但是,撑不了几个瞬息,就开始双腿发抖哆嗦。
许靖央笑了,她生得英气清冷,笑起来更冷。
小公子以为自己受到了嘲笑,攥起拳头:“不许笑!
我只是没站稳。”
许靖央:“扎马步是为了稳下盘,若要暗器准,身子自然不能抖,你先练吧。”
她出来有些时候了,得回去了。
临走前,他们互换姓名,小公子告诉她,自己叫安棠。
许靖央回忆了一遍京城里的王孙贵族,没有姓安的。
她暂时放下心来,想来大师父也不会特别坑她。
二师父玄明特地将她送到门口。
许靖央简单寒暄问候,便跟玄明告辞,上了马车回府。
她把银票交给了竹影,让她去多买点焕颜膏的药材。
回到家以后,许靖央发现人人脸上都昂扬着笑意。
她让竹影去打听。
不一会竹影回来:“大小姐,咱们离府后没多久,宫里的圣旨就来了,皇后娘娘邀请夫人带着小姐,十日后进宫参宴。”
“夫人高兴之下,奖赏院子里所有仆从这个月的月钱翻倍。”
许靖央冷笑。
拿着她功名换来的银子,大大方方地打赏下人,却连她院子里的炭火都要克扣。
还想借着机会,把许柔筝录上族谱,让她以许家大小姐的身份进宫领赏。
她们真以为能得偿所愿?
“竹影,你悄悄替我去办件事。”
许靖央压低声音,一番吩咐交代。
“此事无需告知她,她回来,本就叫你受了委屈,为娘不能再连个国公府小姐的头衔都不给你。”
许鸣铮跟着说:“柔姐姐治好了爹爹的腿,早该认上族谱了!”
“这事过几日就办,我已同你们爹爹说过,只待请族老来便是。”
许夫人道。
许柔筝伏进许夫人怀里,温柔小意地喊:“娘,有您疼真好,筝儿愿意什么都让给大姐姐,只要娘。”
“傻孩子,娘本就疼你们两个。”
许夫人揽着姐弟俩,笑了起来。
一连几日,许鸣铮都没敢再来招惹她。
许靖央虽住着飘花院,可是门庭冷清极了。
许夫人连丫鬟婆子都没有给她安排,只竹影一个人贴身伺候。
扫地丫鬟每日来一趟,敷衍地扫完院子又快快离开。
竹影为许靖央愤愤不平。
“柔筝小姐用银子买了昂贵的药材,替二少爷治好了腰伤,夫人天天夸......她凭什么拿大小姐挣来的富贵去做自己的好名声?”
整个威国公府拿到的赏赐,都是神策将军的功名换来的。
那些银子、庄子田产,都被许夫人把持着。
寻常府邸里的主母,在女儿十二岁的年纪,就开始陆陆续续教她怎么管家管账了。
许柔筝名下不知有多少田产和铺子,许靖央却是干干净净,什么也没有。
厨房送来的食物一日比一日差。
这日连炭火干脆也缩减了一大半。
明明要用三天的炭火,今日给的分量只用了一上午便没了。
昨夜刚下过雪,外头冷,屋子里的余温也渐渐减少,最终冻得跟冰窟一样。
许靖央没有多余的衣物,她还穿着刚进府那日,许夫人派人随意送来的两件旧衣。
单薄的衣袖宽大,也容易进风,可她是习武之人,不怎么觉得冷。
许靖央练字到晌午的时候,竹影终于抱着一堆柴火回来了。
她抬头看了一眼。
这两天竹影总是外出很久,回来的时候抱着一堆不知道从哪儿捡回来的柴,跟炭一起烧着用,能让屋子里的温度持续良久。
唯一的缺点是烟太大,只能放在靠门的位置烧。
“这些柴从哪儿来的?”
许靖央问。
“厨娘阮妈妈给的。”
竹影边说,边吸了下鼻子。
“阮妈妈愿意帮我们?”
整个府邸里的下人,因着许夫人的刻意漠视,没有奴仆敢朝她们露出善意。
前两日夏早送来一碟糕点,也似做贼一般。
竹影不好意思地笑了下:“起先是不愿搭理奴婢的,可是架不住奴婢热情。”
她一有空,就去缠着阮妈妈,脏活累活全抢着干。
那么冷的天,她为阮妈妈洗了所有的脏衣服,还去帮她擦了住处,缝了衣裳。
阮妈妈对竹影态度总算松动,在她看厨房的时候,就让竹影拿点柴火回去。
竹影将柴点燃,把盆推到门口的位置。
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小盒药膏,过来给许靖央涂抹手背。
闻到药膏的味道,她扬眉:“焕颜膏?”
竹影惊讶:“小姐怎识得?”
“在边关的时候,我曾救过一个险些被夫家打死的青楼女子,她送了我随身携带的药膏,就是这个味道。”
许靖央凤眸黑白分明,烛光闪烁,她犹如沐光的冷仙。
竹影连忙跪在地上,解释说:“小姐莫恼!
这是奴婢这两日求了阮妈妈要的材料,自己做的。”
“奴婢生母是青楼里的乐伶,奴婢从小就会做这个药膏,因这药能祛疤美颜,青楼里的女子都用......”这句话倒是真的,许靖央救下竹影那天,听到竹影那烂赌的爹,用她生母的青楼出身羞辱她。
“小姐!
奴婢绝不是把您比成青楼女子,奴婢是想帮您祛除手上的伤疤。”
许靖央低头,借着烛光,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双手。
她双手纤细修长,可惜常年习武,手背骨节上有旧疤,指腹上有茧子。
“竹影,你也嫌我身上有疤吗?”
她语气平和,却有些寂冷的感伤。
“奴婢不敢,奴婢只是觉得,小姐苦了十年,现在该对自己好点了。”
许靖央忽而怔了怔。
她上辈子被欺辱得太狠,以至于重生回来以后,她满心满眼都是报仇。
竹影的话点醒了她,既然她能重活一次,为什么不对自己好点?
这些日子她可以不吃饭,不怕风冻霜寒,心里总憋着一股要跟许府的人同归于尽的劲。
那些人死有余辜,可她的命太值钱了。
若没有人好好待她,那她就好好将自己养一遍。
这时,许靖央余光看见竹影撑在地上的双手,遍布冻疮,远比她手上的伤更要骇人。
竹影讨好阮妈妈,一定吃了不少苦,这傻丫头竟从不抱怨。
见许靖央不说话,竹影有些慌了,手微微发抖。
“小姐,这焕颜膏奴婢马上扔了,您别生气。”
许靖央将她扶起来,“竹影,你说得对,我们都应该对自己好一点,你的焕颜膏多做些,缺什么告诉我,我来想办法。”
竹影愣了愣,见许靖央不反感,还拿药膏给她治冻疮,竹影眼眶通红,感动的无以复加。
许靖央已经想好了,苦了谁都不能苦了自己。
没有钱,她就想办法,这日子也该换个活法了。
“过两日,你陪我出去一趟。”
许靖央说。
她算算时间,皇后要办宴的圣旨约莫快到了。
在那之前,她得先去见个故人。
一连几日,许靖央每天都用竹影的法子祛疤,先在热水里泡半个时辰,再用焕颜膏涂满全身。
竹影笑容变多了:“小姐,您白了不少。”
腊月十七这日,难得出了阳光。
许靖央带竹影去了主院,见许夫人。
她等在垂花廊下,丫鬟进去通禀。
也是这个间隙,许靖央听到屋内传来隐约的笑声。
“母亲要是喜欢这只鸟,就放在您这儿养着吧。”
是许柔筝的声音。
“铮哥儿看你这几日受委屈,特地寻来哄你开心的,还是让它陪着你吧。”
听到这里,许靖央浑身冰冷,瞬间被前世记忆包围。
如果她没有猜错,许鸣铮给许柔筝弄来的那只鸟,是一种家养猛禽,叫红尾鹰。
体积虽只比鹦鹉大一点,但是这种鸟训练好了,会攻击人!
上辈子,许柔筝带着鸟去花园的时候跟她碰上。
当时许靖央只听到一种离奇的哨音,原本安安静静的红尾鹰,忽然扑过来,差点啄瞎她的眼睛,鸟爪对她又抓又挠。
饶是她躲避极快,还是被抓伤了脸颊和胳膊。
想必这鹰就是养来对付她的,许柔筝想弄瞎她的眼睛。
酷暑,烈日当头。
京城外的送别亭旁,立着一根长杆,上面绑着个人,已经三天了。
她头发糟乱恶臭,身上衣物褴褛,一点都看不出是将军府的千金。
汗珠顺着许靖央的鼻梁滑落,她虚弱地睁着眼缝。
“水......水......”她朝着下面围观的百姓们,发出求救的声音。
可竭尽全力地嘶吼,说出口也不过是微弱的语调。
因为她早就被亲弟弟喂了哑药,说不出任何话了。
忽然,一柄磨钝了的短箭朝她射来,正中许靖央腹部。
她疼的闷哼一声,嘴角溢出新的血沫。
百姓们看见持箭骑马儿来的锦衣少年,纷纷让开一条道。
来人是许靖央的亲弟弟,许鸣铮。
他看着周围的百姓:“诸位,这人从前是我姐姐,从小身体不好,被我父母养在庄子上,好吃好喝地伺候,谁知接回京后性情大变。”
“不仅疯言疯语,说自己是我那已经死了的大哥哥神策将军,还胆敢在我母亲的寿宴上,向长公主撒谎,称自己女扮男装替父从军。”
“她几句话,就将我那战死疆场的大哥说成了不伦不类的女人,将他为朝廷、为我大燕国争来的功勋,化为己有,你们说她配么!”
提起她冒充神策将军,方才还看戏的百姓们立刻群情激奋。
神策将军是谁?
那可是大燕国唯一的不败战神,生前二十九场战役从未输过一次。
不仅将故土收复,还报了当年皇上在敌国身为质子的屈辱之仇。
“真是畜生,竟敢这么玷污神策大将军的威名。”
“不要脸!
许将军有神策大将军这样出色的儿子,怎么会有你这种虚荣的女儿?”
百姓们气愤地捡起石子,纷纷扔在许靖央的身上。
不是!
不是这样的!
许靖央想要解释,可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。
她就是神策将军啊!
十年前父亲摔断腿,却被点将去驰援边关之乱。
她义无反顾女扮男装替父出征,那年她才十四岁。
十五岁,率百骑奇袭敌营,火烧粮草,解边关之围。
十八岁,于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,大破敌军,收复失地。
二十岁,统领三军,平定北地叛乱,威震蛮夷。
二十三岁,率军北伐,连克十二城,生擒敌国君主,逼他剃发自尽,为皇上报当年的质子之辱,荣封神策大将军!
大战平定后,她怕女扮男装之事暴露,不得已假死,恢复女儿身回京,以为能与家人团圆。
谁曾想,家人竟怕被她连累,早已养了新女儿,用着她的身份,抢了她的名字。
起初她不理解,可父亲说,她女扮男装去参军,是欺君之罪,一旦败露,会害死全家,许家能抛头露面的女儿,绝不能是她。
母亲说,她身为长女,该忍则忍,这就是她的命。
弟弟说,这些年她不在家,都是新姐姐在父母身边尽孝,并治好了父亲的双腿,要她感恩。
她戎马十年,早已满身风霜,只渴望家庭的温暖。
许靖央眼睁睁地看着新妹妹许柔筝顶替了她的名字,号称神策大将军唯一的妹妹,进宫领赏。
皇上将神策将军没能享受到的隆恩,全都偿还到了许家身上。
许将军荣封威国公,享九代世袭荣耀,堪称铁帽子王;许夫人获封一品诰命;许柔筝先封郡主,后被指婚皇太子。
就连亲弟弟许鸣铮,也被称为小战神,受尽尊敬。
只有许靖央什么都没有,父母不让她露面,否则就是害全家背负欺君之罪的罪人。
饶是她不争不抢,可许柔筝出去参加王孙贵族的聚会,回来后就哭的肝肠寸断。
“从边疆回来的宁王,说我跟哥哥长得一点也不像,娘,我害怕,若宁王来家中悼念哥哥,看见了靖央姐姐......”许母当即吓得脸色煞白。
没过两日,他们便要将许靖央嫁去幽州,离京城遥遥万里。
许靖央不愿,父亲便逼她:“给你找的这户人家,是当地的巨富,你不嫁,难道是贪恋京城将军府的名声?”
许靖央:“名声本就是我亲手打下来的。”
她刚说完,许将军就想动手,可许靖央反应极快,挡住了他要扇下来的手腕。
许将军怒喝:“逆女!
你骄傲什么?
不过是运气好,上了几回战场,赢了就以为自己可以不敬父亲长辈吗?
我们真是把你惯坏了!”
“算了!”
关键时候,母亲开口,“靖央这些年在边疆,也吃了不少苦头,是我们亏待她。”
从那以后,母亲对她格外体贴。
还主动帮她张罗生辰宴。
那天晚上,灯火温润,家人齐坐,将许靖央拥簇坐在中间。
父亲难得露出了笑容,母亲和弟弟举杯敬酒。
“靖央,过去那些日子,你受苦了。”
母亲说,“喝了这杯生辰酒,就把边疆的风霜抛去脑后吧,余生都安安稳稳的。”
望着那澄黄的酒汤,还有家人们的温暖的笑容。
许靖央一阵鼻酸,泪水模糊了眼眶。
她那个时候想,还有什么是比“家人闲坐、灯火可亲”更为要紧的呢?
只是,她没有想到——他们竟用她最向往的亲情麻痹她,使她丧失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所有警觉。
含着欣慰眼泪一饮而下的酒水里,竟有软骨散。
她瘫软在床上的时候,看着父母与亲弟弟立在床边,眼神阴森地盯着她。
“脚筋不能挑,她要是不会走路,夫家不会要她。”
父亲说。
“那......那就打断十个手指吧,她再也握不了枪,拿不了剑,也就反抗不了了。”
母亲哽咽说着。
亲弟弟许鸣铮站出来:“我亲自动手。”
许靖央用尽全力想要反抗,却浑身软如绵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鸣铮捏住她的手指。
“娘,娘…!”
她虚弱焦急地呼唤。
母亲落泪,背过身去,声音坚决:“靖央,断了你的手指,也是怕你以后暴露武功被人怀疑,这是救你的命。”
许鸣铮用力凶狠,许靖央十指尽断,痛楚连心,引以为傲的一身拳脚功夫,被废得一干二净。
好不容易等到母亲过寿,长公主莅临捧场,许靖央挣脱丫鬟的看守,跪在长公主面前,坦白自己就是神策将军,想要寻求长公主的帮助。
可她被当作了疯子,将长公主吓得不轻。
许父当场就让人将她拖了下去。
怕她再乱说话,许鸣铮恶狠狠地喂了她哑药。
“自从你回来,柔姐姐每日都提心吊胆!
你为什么不真的死在战场上!”
哑药堪比剧毒,像火一样灼烧嗓子。
许靖央疼得在地上翻滚,父亲却冷着脸说:“把她绑去城外的旗杆上,就说她失心疯了,把亲娘都打伤了。”
她被绑在杆子上三天三夜,没有人来看过她。
路过的百姓指指点点,嘲笑她冒名顶替大燕国的不败战神。
谁经过,都可以啐她一口。
许鸣铮:“父亲说了,你若开口认错,就让我放你下来。”
他知道她再也没法说话了,可他当着百姓的面,替将军府演足了情分。
许靖央的沉默,更让百姓们激怒。
看着许鸣铮与百姓们厌恶她的嘴脸,许靖央忽而凄惨地笑了。
她到底做错了什么?
父亲断腿,不接圣旨是死,她为了保全父亲,不惜女扮男装,替父从军!
她有错吗?
为了不连累家人,她情愿默默无闻,从不跟许柔筝抢什么,她该死吗?
她亲手打下来的九世军功,她为许家以命相搏换来的荣耀,竟成了她的催命符!
到底是哪里做错了,才会让她没有倒在敌人的铁骑下,而即将死在家人的手中。
许靖央忽然气急攻心,噗的呕出淋漓鲜血。
三日来滴水未进,再次感到唇瓣湿润,竟是沾满自己的血腥。
此刻,她忽然明白了。
她最不该做的,就是隐姓埋名,将亲手打下来的军功,拱手让给这一家狼心狗肺的东西。
她心中充满了悔恨和不甘,汗水自睫毛落进她的眼中,一阵刺痛,她闭上了眼睛。
......“小姐,小姐?”
丫鬟竹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许靖央目光从桌子上那盏紧盯的灯烛间回过神。
她重生已有三日,却总是会想起上辈子的惨状。
许靖央按了按眉心:“到哪儿了?”
“已经到京郊了,再有一个时辰就能进京,您就能见到家人了。”
此刻的她,刚从边疆假死回来,已是女儿身,竹影是她在路上买来的可怜姑娘,不知她前世的遭遇。
许靖央没说话,挑帘朝外看,寒风簌簌地往里灌,窗外风景,正是腊月。
前世被晒的皮开肉绽的的痛楚还未消散,此时的寒冷让她对重生多了点实感。
上辈子她回家这天,神策将军战死沙场的消息已传回京城。
许氏夫妇邀请昌平侯夫人来家中做客,将许柔筝介绍给她认识,并称许柔筝是神策将军唯一的妹妹。
等许靖央到家的时候,许柔筝已经见完了昌平侯夫人。
看到自己归家,一家人却着急忙慌的让她躲起来。
她本是想抢在昨天抵京的,可路遇大雪,马车走得实在艰难。
而算算时间,现下昌平侯夫人多半已经到了,许靖央却还要一个时辰后才能抵达京城,怎么算都来不及。
想想自己被抢走的人生,被夺走的身份,难道这辈子还要如此?
不,当然不可能,她不会坐以待毙。
许靖央从袖子里拿出一封密信,看了一遍,心中感到稳妥。
“我在这下车,你跟着马车坐到城门口等我。”
许靖央将信收在袖里,说罢率先下了马车。
许靖央走进门,便传来威国公的一声暴呵。
“逆女,还不跪下?”
“我含辛茹苦把你生下来,是让你跟我讨债的吗?”
许靖央面不改色,从袖中抽出一张刚写好的墨书,递了过去。
“父亲、母亲,生气之前,还是先看看我的讼书吧。”
威国公狐疑地看了两眼,顿时惊得皱眉。
“都退下!”
他一声令下,所有仆从皆退去门外,阖上门扉。
室内瞬间暗沉了下来,所有人的脸上都罩着阴翳。
唯独许靖央,不卑不亢地立在那儿。
许夫人困惑,拿来讼状看了两眼,吓得直接将纸扔了出去。
“你竟然要主动告知官府,是你女扮男装替父从军?
你想害死全家吗?”
威国公:“谁给你的胆子,置全府人性命于不顾?!”
许靖央漆黑凤眸,望着他二人,清瘦英气的面孔,佯装出几分怒意和悲凉。
“父亲,母亲,并非我要害全家,而是我若不去说,让铮哥儿哪日到外面说漏嘴了,才是灭顶之灾。”
“信口雌黄!”
许夫人含泪厉色,“你弟弟才不会乱说话。”
许靖央瞧着她:“今日铮哥儿来找我,他说若非当年他年幼,轮不到我女扮男装替父从军。”
威国公眉心一跳,跟许夫人对视一眼。
夫妻俩私底下偶尔会谈论此事,叫孩子听去了,没想到他会有样学样,说给许靖央听。
“许靖央,是你方才故意激怒我!”
许鸣铮恶狠狠地看着她。
一旁许柔筝也轻声道:“铮哥儿向来有分寸,肯定是气狠了,平时大姐姐不在家的时候,我没听他说过这样的话,肯定是误会。”
许夫人更是摇头:“都是你把你弟弟逼急了。”
许靖央看向威国公:“父亲,他私底下跟我抱怨不要紧,我是他姐姐,尽管谦让便是。”
“可铮哥儿如今被巡防司录用,若前途无量,以后便是宫里的御林军,皇上身边的人。”
“他现在这样口无遮拦,倘若日后再在皇上跟前说漏嘴,咱们整个威国公府,都得给他陪葬!”
一听到许家的功名利禄会受到影响,威国公瞬时急了。
他呵斥许鸣铮:“什么话都敢说,你不要命了!”
许鸣铮:“爹爹,都是她故意激怒我,我才会口不择言的!”
“激怒你,你就要乱说话,那你行走在外,若有人故意设下陷阱,你也拿全府的性命前途去赌?”
许靖央说罢,看向家人:“与其他惹祸上身,还不如我现在就去告知官府,我一人做事一人当。”
眼看着许靖央要出门去官府,威国公一个健步拔过来,三下五除二撕了讼书,扔进火盆里。
许靖央诧异:“父亲?”
威国公面色阴沉,看向许鸣铮:“这件事是你不对,你给你姐姐磕个头道歉。”
“我给她道歉?
爹爹,是她害我,还把我打成这样!”
许夫人:“老爷,铮儿哪有错处?”
“快道歉!
别让我说第二次。”
威国公疾言厉色。
许鸣铮到底是十七岁的少年,见威国公瞪着虎目,气势雷厉,他不得不咬紧了牙关。
“对不起......”声若蚊蝇。
许靖央看着他没说话。
威国公便皱眉:“磕头道歉!”
许鸣铮眼眶通红,他是嫡子,自打许家战功累积,他走到哪儿都有人捧着。
何曾受过这种委屈?
看他大受屈辱的样子,许靖央回想起上辈子,只觉得十分可笑。
前世她刚回家没多久,许鸣铮也来找她动过手。
那时她格外让着他,生怕把他打伤了,也怕损伤他的自尊心。
没想到许鸣铮赢了她一两次,便以为自己实力卓越非凡。
他但凡气不顺,在外面碰壁,或被更优秀的人比了下去,回来就要找许靖央动手。
这一世,她算是明白了,她越让着他,他越是张狂,靠着虐打自己,来满足他那点可怜的好胜心。
他们才是最怕她女扮男装从军之事暴露的人,许靖央如果唯唯诺诺隐瞒秘密,他们更会肆无忌惮。
反而她一副随时愿意舍身就义的样子,他们怕了。
迫于父亲威压,许鸣铮磕了个头:“对不起。”
许夫人心疼得不行,急忙将他搂到怀里:“够了,够了!”
许靖央这才启唇,语气淡淡:“铮哥儿,你是我亲弟弟,我相信你说那些话,不是你本意。”
“落我手里一切好说,要是在外面闯了祸,那就是给父亲母亲添麻烦了。”
说罢,许靖央朝威国公和许夫人颔首行礼,转而迈步离去。
她刚走,许夫人便说:“她太刁钻了,竟拿功劳挟恩相逼。”
许鸣铮:“爹爹,把她送去庄子上!
我再也不想看见她。”
“她现在得长公主青眼,送走你都不能送她走,你成天就知道惹是生非!”
威国公按着眉心,分外不悦。
他下了死命令:“把她逼急眼闹去官府,对我们谁都没好处,等过段时间风波平息,再想办法送她走,但在此之前谁若闹事,别怪我无情!”
威国公吩咐完就走了。
许柔筝道:“大姐姐到底是爹爹的亲女儿,偏疼她一点。”
许鸣铮敏感的内心被刺痛,叫骂起来:“许靖央这种害人精,把爹爹骗得团团转!”
“嘘!
叫你爹爹听见,又要生气,我真是生了个讨债鬼,自她回来,就没叫我安生过。”
许柔筝为她揉捏太阳穴:“母亲,您别发愁,还有我们呢。”
许夫人没说话,心里却已经盘算起来。
实在不行,给许靖央找个好人家,远远地嫁了,也不算亏待她。
女儿的婚事自然是父母说了算。
她如果不愿意,打晕了塞喜轿里,也挑不出什么错来。
送走许靖央,便可以渐渐淡化她这个人的存在,许柔筝在府里也更名正言顺了。
许柔筝得尽快上许府族谱才好。
思及此,许夫人拢住许柔筝的手:“不管她如何,得先将筝儿你的名字,挂到我名下来。”
虽为认养,还要开祠堂,上族谱才真的算自家人。
许柔筝白皙面孔,露出担忧:“大姐姐会不会不同意?”
竹影要冲进院子里,谁曾想几个婆子拦在门口,狠狠一推搡。
将竹影推的摔了个趔趄。
“谁敢动小姐的院子?”
婆子们凶神恶煞。
竹影有些狼狈,回头看向许靖央。
却见许靖央一动未动,神情坚且冷。
竹影下定决心,囫囵爬起来,抄起一旁花圃里的石头,就朝那些婆子砸了过去。
“这府邸里只有我们大小姐一个小姐!”
竹影豁出劲,吓的婆子们四散躲开。
她闯进去连打带砸,许靖央眼底划过一抹认可。
这里不是她的家,她回的是龙潭虎穴,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。
如果竹影事事都要依靠她,自己立不起来,那注定不适合生活在这里,也无法成为她的战友。
主院的屋子里。
许夫人和许柔筝抱着,哭成一双泪人。
“母亲,如果不是我佯装晕过去,今日怕没命再见您和爹爹了。”
“好孩子,你受了天大的委屈,什么也别说,好好躺着休息。”
“可是......姐姐容不下我,我不能给您和爹爹添麻烦,要不您将我送走吧。”
“不行!”
许夫人情绪激烈起来,“这儿就是你的家,别再说这样的话了,娘的心都要疼死了!”
许柔筝倒在许夫人怀里,又是一阵痛哭。
威国公在旁边皱着眉头,满面阴寒。
“没想到,靖央这么没规矩,她在边关竟敢假死回家,还不跟我们说一声,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!”
许柔筝哭声渐停,弱弱说了句:“是啊,姐姐还那么年轻,倘若留在边关,再挣十年功勋,也是够的。”
听到这里,威国公恨恨拍桌,直道可惜,心里的三分火,也被拱到了七分。
再来十年荣光,他跻身三公都有希望。
威国公只是荣誉之名,倘若能成为太傅或太师,才是真正的名垂青史!
可偏偏,现在许靖央回来了,还一点不跟他商量!
许夫人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。
“她已经回来,还断了后路,就不能再送回边关,干脆将她送去我娘家冀州。”
“不行,长公主知道她是寒儿的孪生妹妹,若送走她,只怕惹来非议。”
威国公摇头。
“那怎么办?”
许夫人急了,“筝儿是绝不能送走的,她陪了咱们十年,还治好了你的腿。”
威国公手背后,在屋中来回踱步。
许柔筝看了看夫妻二人面色。
“爹爹,母亲,叫姐姐留下来吧,我不跟她争,事事都让她。”
许夫人瞬间红了眼,抱住许柔筝的肩:“这样你太委屈了。”
“只要爹爹母亲不为难,筝儿受点委屈算得了什么?
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才好。”
母女二人又抱在一起啜泣。
“够了!
都别哭了,她回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,只要她听话、老实,翻不出风浪,你安排人,看紧了她。”
威国公说。
许夫人刚要点头,管家在门口跪着通禀。
“老爷,夫人,不好了,大小姐让人砸了柔筝小姐的院子!”
“什么?”
威国公赫然起身。
许柔筝拉住他的袖子:“爹爹,您别跟姐姐生气,院子我让给她。”
威国公甩开手,怒不可遏:“刚回来就耍威风,这次我若不制住她,她更无法无天了!”
说着,又让管家去请家法,便大步迈了出去。
许夫人怜惜地扶着许柔筝:“好了,这事你别劝,她让你在长公主面前丢了颜面,你爹爹去教训她一顿也应该的。”
“母亲,我不怪姐姐,只怕爹爹把她打坏了,传出去让长公主知道。”
“还是你想的周全,我去瞧瞧。”
许靖央让竹影把屋子几乎扔空了。
就剩下简单的桌椅,和床架子。
威国公怒气冲冲握着棍子进门的时候,看见许靖央气定神闲地坐在椅上喝茶。
“逆女,你......”他正要发作,谁料许靖央猛地将茶盏放在桌上。
她呵了声:“父亲,母亲,你们好生糊涂!”
这话说的自带雷霆般,让威国公夫妇二人愣了愣。
竹影在他们身后关上门,守去了门外。
许靖央不疾不徐:“家中要认养新妹妹,为何不提前知会我一声?”
“这是小事,你在前线,我们岂能乱你军心?”
威国公说。
许靖央摇头:“我因不知情,在回来的路上同长公主说,咱们这一房,唯我一个女儿,方才长公主看见她,我险些不知怎么解释。”
听到这里,威国公脸上怒火散了大半。
“那你也不该将你妹妹住的院子打砸成这个样子,回来就闹,你眼里还有规矩吗?”
许夫人指责。
许靖央黑白分明的眼神扫过去。
“我不砸?
难道等着长公主知道,父亲母亲养了个女儿,代替我大小姐的身份,一直不明不白地住在府里?
若顺藤摸瓜查下去,害的是谁?”
威国公面色一僵。
“你说的太严重了,不至如此!”
许夫人道。
许靖央冷笑:“不至于吗,母亲,刚刚那些婆子口口声声,说这里是小姐的院子,你们养了她多久,才能让府邸这些奴仆上上下下只认她?”
许夫人语气顿了顿,无从反驳。
最后,只能牵强解释:“她会医术,治好了你父亲的腿,下人们由此才认她。”
话音一转,许夫人又指责:“你既然知道了筝儿的身份,刚刚就不该在长公主面前刁难她。”
许靖央面色冰冷:“是我让她穿红氅的吗?”
许夫人哑口无言。
“你到底为什么突然假死回京,为何不先跟我们商量!”
威国公问到了他最关心的问题。
“没时间商量,不得不回。”
“为何?”
“再不走,皇上便要赐婚我与公主,你们谁能替我去娶?”
许靖央平静冰冷的语调,却像一道惊雷。
吓得威国公和许夫人双双白了面孔。
许靖央没有说谎,她确实听到了风声,是韩豹回京述职后回来告诉她的。
大战平定,神策大将军威望太高,在民间也颇有名望。
这样的优秀栋梁,若不想让他功高震主,皇上只会给他两个选择。
第一,要么死,第二,要么变成自己人。
很显然,皇上不愿牺牲神策大将军这样的人才,便想到了嫁公主这样的办法。
再加上许靖央十年风霜,大战已定,她对功名没有追求了,便干脆假死回京。
她十四岁离家,对缺失的亲情有着无限向往。
可前世的遭遇,给了她当头一棒,她彻底清醒。
威国公两片嘴唇几次张了张,又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“你做得对,这事得果断。”
好不容易,他发话了。
许靖央瞧着他手里的家法棍,稍稍扬起长眉。
“父亲,你拿着家法棍,莫不是要来打我的吧?”
最新评论